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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去火车站的路,地铁最方便。
上苍垂怜这个舍不得姐姐的孩子。一进站,小阑杉就在火车站方向的地铁旁,看到了孤孤单单拎着行李箱等地铁的晓云姐姐。
他把手里的蝴蝶胸针塞到姐姐怀里,就开始抹眼泪。
他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卜晓云慌了。邻居半年,她见过他打篮球摔伤,见过他生病高烧,独独没见他流过眼泪。
当时自己什么感受,卜晓云完全不记得了,她一个劲儿地给小阑杉擦眼泪。那种感觉,在数年之后初为人母时,卜晓云想起来了。
——那是心疼。
地铁这一幕,无论过去多少年,当年没哭的卜晓云,只要想起,瞬间泪目。
那天,距离卜晓云二十二岁生日还有三天,看来小阑杉记得很清楚,还做好了准备。但他没做好准备的是,晓云姐姐要离开他。
那个蝴蝶胸针,是小阑杉从自己两个月的餐费里省出来买给姐姐的。
到了古都,和滨州那边几乎就断了联系,除了小阑杉妈妈。
那一辈人电话,都习惯悲苦自尝,报喜不报忧。卜晓云和小阑杉妈妈逢年都会相互问候,陆陆续续知道了阑家一些好消息:他们家买房啦;小阑杉考上重点高中啦,小阑杉考上重点大学啦。总算没有枉费父母从家乡折腾到滨州一场。她很替他们一家开心。
印象最深的,是他妈妈说他的美德。公交车上只要有一个人没有座,他就不会坐下。
每次最揪心的,是被告知小阑杉在某场激烈的学生竞争中决出。
卜晓云替他高兴,也替他担心。
这个担心,持续了好多年,是天分可能在现实中折损的忧虑。
转眼,小阑杉大学快毕业了。
记不得是哪一天,她接到的电话,不是他妈妈的,是他的。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电话里面的他,说话像个小大人。
她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想见见你现在的样子。”他说。
那时候她在一片自己正想摆脱的虚荣之中。
那次通话过后,他发给她看他的小说。
她看到了很多东西,包括他的疼痛和迷茫。他试图在哲学里求人生的解。
“你发给我的小说,我都看过了。”
“嗯,里面除了女朋友不是真的,其他都是真的。别告诉我妈妈。”
“嗯。”
文字里的他很贫:“整个大学,我认真上的课只有两门,一是足球,二是陶艺。嗯,我是以陶艺课上捏的胸部圆在系里成名的。有人和我同学一年,都不认识我,我说很正常,因为我不怎么上课。”
如果学问不解决现实问题,很可能导致教授学问让学生更加虚无。教育的有效性,在二十多年前就有学者提出过,可这个问题依然存在,尤其在高校和人文领域。他的迷茫,她是完全理解的。
“你终于不再是中学那会‘别人家的孩子’了。”她没问他大学过得怎么样,她不需要问了。
阑杉早慧。
早慧,必然早早洞察人生海海里诸多无意义。
这是卜晓云曾经走过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