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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裁缝的帮助成了卜晓云的及时雨。
这点恩情,卜晓云从未忘记过,甚至是她和小裁缝之间能有“故事”的所有原因。可在网暴之中,大家倾向于相信卜晓云“心机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要付费,他拒不收钱。网暴对此的解读是“占便宜没够。”
卜晓云是有自己考虑的,因为在那么多人面前拉扯,她觉得不好。但也只好作罢,她问裁缝要了个电话,出门时记了地址。第二天晚上,裁缝收到一个果篮和两包点心。
如果不是一个月后二人在商场门口再见,他俩在一个大到让谁都太渺小的城市里,应该是再也不会见了。卜晓云倒是没有什么精英意识,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分野都模糊,也不知道害怕大脑结构和自己不太一样的人,见过一些世面,但不妨碍阅历极浅。她信奉人人平等,一点错都没有;觉得“不上流也不下流,是人之常态”,也没有错。只是,因此忽视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则是自己人生的隐患。
那天,米色长裙、白色高跟鞋的卜晓云,翩然飘过商场门口。一个子高瘦、白白静静的人,满眼都是笑,远远地望着她。
“你好呀。”他的一声问候,卜晓云愣住了。但对自己有恩的人,无论大恩小恩,她总是铭记于心的,立马回过神来。
“是您呀。太感谢师傅那天帮助了。”本能地礼貌起来。
这一份礼貌和尊重,再加上那一篮子水果回馈的心意,让卜晓云在裁缝眼里熠熠发光。
那一篮子水果,是他唯一没招呼室友们分享的“独食”。放在冰箱里,一个月下来,还没有吃完。显然,他吃的不是水果,而是一个漂泊异乡的年轻人遇见人生第一次心动的记忆。他也不会去找卜晓云。没那个自信。卜晓云在隔壁楼里,那幢楼里除物业管理之类的岗位,像他这样大学都没上过是进不去的。
可再次遇见,就不一样了。要不说造化弄人呢。
再见这一刻,裁缝连自己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要做啥事,全都抛在了脑后,只有一个念头:留住她。
这些体验,在他这一侧,是深刻的。遗憾的是,对方有权利毫无觉察。
“有件小事,能求你帮忙吗?”裁缝问得小心翼翼。
“没问题。”卜晓云答应得很爽快。连“只要我能力范围内”的界定词汇都没有加。
“我想成人高考,不懂的地方,问你呀。”这句话,当时其实只是裁缝情急之下的说辞,但不得不说,这对卜晓云是最奏效的。作为一个外地飘到古都的人,她深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坚信每个人都可以通过个人奋斗改变命运。听说任务的第一时间,她就把任务分解成:买教材;制定学习计划;备考。
“现在九月了,考试是不是快要报名了?教材买了吗?”实在人。
“没呢。”
“那周末咱俩约一下,带你去图书大厦买备考资料。”她想起自己还有卡,快过期了,得花掉。
“好,给你添麻烦了。”面上故作镇定,但他的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儿了。那天晚上,裁缝笑眯眯地睡着了:“居然答应了。”
偶遇那天,是周一。因此,一周的时间,他都在等周末。
一般来说,周二商场闭店,是店员们的休息时间,或者店里整理店面的时间。那一次,裁缝把轮休申请调整到了周末,尽管周末一般是店里最忙的时间。
那个周末,因为有卜晓云的邀约,他必须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