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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依旧冰天雪地,屋内却不似之前冷寒飒飒,那小小炭盆原本不足以让整个斗室温暖如春,但现在,星河却觉着心上都透着一股和暖。她原本是最怕冷的人,可听着小道士的话,突然竟觉着这炭炉的火实在太旺了些,令人身上有些燥热的。
星河确实不必对高佑堂如何,之前庙会上初遇,她只正眼多看了他一会儿,高佑堂便已经色授魂与无法忘怀了。
而且星河只为了前途跟终身着想,从没在高佑堂面前真心流露过,又怎会如方才那般笑。
之前星河对小道士心生戒备胡乱猜疑,是因为不知他好意歹意,后来发现他能替外婆治腰,便故意地对他示好,包括不避嫌的送袄子,也不过是想叫他知道这份好,让他对外婆的病痛多尽尽心,别撂手走开罢了。
此刻想起小道士先前冒风雪而来,今夜又是这样……星河心里无端多了愧疚。
这小道士年纪这样轻,便出了家,虽不知来历,但显然也不是个家道顺遂的,倘若是个和美圆满的家庭,有疼爱的父母,又岂会让自己出来受这份苦。
星河自己从小被打发出来,跟着外祖父母住着,她觉着自己就是个不受疼爱的,如今看见小道士,就仿佛看到更小的自己似的,都是可怜的孩子。
此刻,之前的嫌疑都已经撇清了,她只想要多对这小道士好一些。
去泡了两碗茶,一碗给李绝,一碗自己喝,星河道:“听外头风更紧了,再坐会儿,等风雪小了再去吧。”
李绝两只手捧着粗陶茶碗,弓身坐在矮凳上的样子,显得很乖巧:“姐姐对我真好。”
星河突然想起先前去小罗浮山的时候,看到那林子间蹲着的松鼠,小爪子捧着榛子,眼睛乌溜溜地打量人,简直像极了李绝。
将卷起的袄子重新打开,星河一边做着针线,一边轻声问道:“你是几岁出家的?”
小道士正看着她俯身缝袄子的样子:“五岁。”
星河的手停了停:“那你……原本家在哪里?”
“是在北边。”
“北边……”星河看了他一眼,怀疑他是根本不记得到底住在哪里了,有心想问他是怎么出家的,又怕惹他伤怀。
不料李绝自己竟说道:“我打小顽皮,四五岁的时候闯了大祸,差点给爹娘杀了……后来就把我送出来了。”
他轻描淡写的,好像无所谓的样子,星河的手一颤,疼得哼了声。
原来是她一时走神,针尖不小心刺了手指。
她急忙把指腹挤了挤,见一滴通红的血珠冒了出来,才忙塞进嘴里含着。
小道士早站了起来:“姐姐……”
星河嘴里不能说话,却抬眸看向小道士,眼睛湿润润的,不知是疼的还是怎样,透着一点泪盈盈的。
李绝正在原地,却见星河将手指又吸了两下,玫瑰花瓣似的唇含着纤细的玉指,这场景竟是说不出的绮旎。
星河把手指撤出来,轻轻挤了挤,还是有一点淡淡血渍自指腹上殷开。
她见李绝怔怔地望着自己,还以为他担心,便低声道:“不妨事……”
小道士望着她带着点透明唾液跟一丝血迹的手指,却突然有一种冲动,他想上前把这手握住,立刻把这手指塞到自己的嘴里。
或者,或者让她把自己……
李绝忽然转过身去,背对着星河,他的肩沉了沉:“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