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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芝子口中呢喃。
“周……周!”
老人的眼中两行热泪止不住,他放声大笑,笑得癫狂,两只手胡乱在空中舞动。
自赢楚同君崖一别,又经草原,走过马革裹尸处,览尽天下奇兵。
江湖人听闻他要造一件将老剑仙比下去的兵器,笑他疯,笑他傻。
这苍老却沉稳的脚步却从未听进去,只是背着木匣走过岁月,被冲淡了过去的痕迹,在江湖上流传一个天工匠人锻造痴子的名号。
这江湖是脏的,这名誉是脏的,这剑仙也能是脏的。
但是由自己一锤锤淬炼而出的兵器,绝不会是脏的。
墨芝子就要这天下看看,自己手中的兵器,要更胜过站在高处的人。
“此乃我天工匠人墨芝子毕生之精,同名为天工,请剑仙大人收下……”
“然后……然后……”
墨芝子的眼中满是憧憬。
“然后剑仙大人,要去踏碎当今的武道剑主!这样才能配得上这天工左臂!”
他这包含愤慨与沧桑的吼声,将后半生的不甘全部吐露。
三十年前,自己锻造天工,可是剑仙却如一颗划过的流星自空中陨落。
他这兵器,是要做天下第一的兵器,只配得上天下第一的人。
你客周现在,还能受得起吗?
客周听着墨芝子的夹着哭腔的喊声。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事迹是许多人心中的意难平。
十八岁一剑问道,世间无人敢出其右,二十五岁天下鲜有敌手,与那大宋剑主不分伯仲。
只是那年之后,江湖上再没了自己的身影。
他断去一臂,弃了剑,现在也没有提起过。
想来,他的骄傲,也是只在那时。
客周轻声道:
“老墨,我现在是一个父亲……”
墨芝子怔了神,心中五味杂陈。
“父亲也好啊,父亲也好!您……您厌倦了江湖事,不想争天下第一,那、那老夫也没意见……”
他的声音比认出客周时还要颤抖。
客周只是温和的笑了笑,看得墨芝子陌生,在当年,这个男人从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果然……一切都变了,只有自己还在乎着一个莫须有的约定……
墨芝子缓缓收回抱着天工左臂的手,却被客周右臂握住。
他看向独臂男人,客周郑重道:
“不过我答应你,你追了我半辈子,我拿了你的天工,只要我没死,总有一天要回去,然后用这条新胳膊,再走一趟江湖。”
“您……您要回去争天下第一,争剑主?”
“只是过去的人都死了,起码在全都死完前,告诉他们我还活着。”
墨芝子颔首,一双眸子望着男人,同样望着过去。
“这么说老皮也……他走的安心吗?”
“他告诉我,提剑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客周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答应下来。
或许是因为老皮临终前的一番话,或许是要告诉玉濡沫活下去的意义,又或许是被墨芝子半生的努力所打动。
都有吧,那年一剑丢了,他白了头,现在再拾起剑,也能弃白头。
墨芝子抖了抖满是污泥的手,做出一个恭敬无比的姿势。
他老朽的身子低垂,脊骨似乎下一秒就会折断。
老人婆娑着泪眼,笑得如同一个孩子。
“那老夫就先在这里恭迎新任武道剑主了!”
……
春风过,绿意新。
护送墨家父子二人来到宗门小道,客周远远望着背着木匣的身影离去,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