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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的铃铛“叮铃”一响，原本趴在柜台上的老板慢悠悠坐起来。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孩，身穿荷叶袖白裙，外套黑色马甲，灰发编成两个环，以十字型的发夹固定住。她车厘子色的唇彩在白皮肤与昏暗的灯光衬托下格外突出。
女孩咧嘴一笑，红色的眼珠是异于常人的透亮。
她道:“欢迎光临。”
玛拉在想，既没有风，也没人动，铃铛是怎么自己响的？
尼尔悄悄跺跺脚，发现看不见影子后，自顾自松了口气。
“两位是要单人间还是双人间。”背后突然响起毫无情绪起伏的男声，吓得尼尔向后踉跄一步。
只一眼，尼尔又鼓起勇气挡在玛拉前。
“我保护玛拉！”他瞪着不知从哪窜出的男孩。
和老板同样的灰发，这妹妹头男孩穿着白衬衣和黑西装裤，同样的外套马甲，只是领口花纹不同:女孩是百合花叶，男孩则是百合花。
吓到尼尔的是男孩脸上纵横的伤疤，最大的一道甚至贯穿嘴角。
“双人间。”玛拉从尼尔身后探出头，一派镇静的样子。
她对老板和男孩礼貌笑笑：“尼尔有点敏感，真抱歉。”说着，玛拉拍一拍尼尔的肩膀，叫他放松些。
这家店实在诡异，除开老板与男孩，它本身的布置就异于平常旅馆——有哪家店会把柜台斜放在扶手楼梯边的？节省空间？
空出的墙正对门帘，上面挂满油画，几乎全是各式风景画（麦田，森林，街道，瀑布……），画面无一例外都在黄昏时分，少有的人物画则是老板及男孩和别人的“合影”，整整齐齐地闭着眼。
油画下摆着一排百合花，说它们是黑百合也不够准确，黑百合是紫黑色，它们则是能滴出墨的纯黑，盯得久了，那黑便幻觉一般泛出一圈圈虹色的光晕。
“没关系没关系，比你兄弟反映大的人多了去了。”老板倒很和善地一摆手说:“该让布拉德和你们道歉才是，这小子神出鬼没不是一天两天了。”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一丝责怪“布拉德”的意思。
“对不起。”布拉德眨眨眼，那双猩红色的眼睛便隐去一瞬。他倒是意外耿直。
“双人间五银币一晚，”这段小插曲算是告一段落，老板示意布拉德:“带客人们看看房间吧。”
在他们半是强买强卖的举止下，玛拉也没好再说什么，只拉住尼尔的手腕，跟着布拉德跨上木梯。
在鬼怪传说中，断没有激怒非人类还能全身而退的普通人。这又不是童话。
“比夜更黑
比痛更悲
生于无，终于甜
苦行人的灯塔
……”
老板哼的歌飘在三人身后。
越上楼梯，旅馆的诡异气氛就越浓。
“咔咔咔”，是布拉德的皮鞋与木梯的交响曲。
“嗒嗒嗒”，玛拉与尼尔的靴子加入混响。
“吱呀——吱呀——”，木梯的板子不甘寂寞吱哇乱叫。
等听不见老板的歌声时，已上了三楼。
“二楼都是单人间。”布拉德解释道。他领着兄妹二人往里走去，走廊的热感灯依次亮起，倒颇有排面。
引起玛拉注意的是遍布走廊的百合盆栽，她稍一偏头，发现刚走过的木梯扶手上也攀着墨黑色的百合。
百合可不是什么藤本植物啊……
玛拉收回目光，将尼尔的手腕握得更紧了。
至于尼尔？他一直“戒备”地盯着布拉德。
“拖鞋就在门口，有需要可以摇床头柜的铃铛，退房时把钱和钥匙放在床头柜上即可。”布拉德替两人开了门，将钥匙递给玛拉。那把铁制钥匙上甚至有百合花纹。
临走前布拉德猛回头，脖子发出“咔”的一声响。
“对了，”他说：“建议天亮前不要出门。”
直到躺在了黑百合旅馆的小床上，玛拉才突然想起，老板哼的歌正是白天那神官唱的死亡女神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