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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母，这是今天四姨母让我送来的，”沉香说，“说是给潘大婶的。”他交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
“是听心姐姐写来的，”我心里想。“里面的信是给杨戬的。”
那天早晨我比往常起得晚，我穿好衣服，坐了老半天，眼睛半开半闭，昏昏欲睡，怡然自得。
我就把信封拆开看了。
杨戬，我左思右想，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你。你受到西海的欺骗了，他们也许对你说寸心去了南海鲛人部落，可是他们没对你说鲛人是哪种样人。他们世世代代都是龙族的奴隶——所以鲛人都痛恨我们，在那个部落，也是人人都痛恨寸心。
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寸心能在你这里多住一些日子，过得愉快，因为有些事不值得引以为憾。
最可怕的倒不是鲛人的刻毒，他们都有疯病。
布袋老头就是跟那个小芬同样发疯而死的。
我是寸心的堂姐，也是半同胞手足，所以希望你不要怪我插手你们的私事。
寸心被禁西海之后，就把自己关起来，这点很多人可以作证。
当初她嫁给你，我本来以为你是十分爱她的。
然后她的脾气越发越厉害，只得分开。
后来你就上天做了司法天神，这确实是天意让你承担这个责任。不过我半信半疑。
你年少英俊，不管对神仙，妖怪，还是凡人，你都一视同仁。寸心也是个很美，很善良的姑娘。不过你是个聪明人，自然很明白婚姻必需具备的远远不止这一些。这一些是长不了的。
我也知道，嫦娥长得像你母亲一样美，你被她迷住了。
杨戬，问问你自己吧，当初你怎么能这么糊弄寸心呢，凭什么呢？
你的心就像块石头。
这一来我倒清醒了。
“听心姐姐，你来看我啦！”我把听心姐姐牵到房间里，挨着她坐下。
“你身上还是那股味儿，”我说。
“我大老远跑来就是听你说这句话的吗？”她说。
我们身上都有龙族的味道，我闻了多么温暖，多么舒服。
可是他并不喜欢这股味儿。
然后我说，“听心姐姐，他并不爱我，我想他恨我。他现在老是谁在他的书房里，谁都知道。如果我发火，他就满脸瞧不起人的神情，一声不吭，有时接连几个时辰都不跟我讲话，我再也受不了啦，受不了啦。叫我怎么办呢？当初他可不是这样的。”我说。
“你问了我一个难题……收拾收拾，回去吧。”
“回去，回哪儿去？回西海去吗？不，我决不走，一走不当是他会取笑我，大家都会取笑我的。”
“如果你回去了，人家取笑的就不是你，而是他。”
“那…那我就更不能回去了。”
“既然我回答了你，你又不听，那你还问我干吗？”
“可是我不能回去。他毕竟是我丈夫啊。”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天下女人，不管是谁，无非都是傻瓜。”
我当时回到西海，跟我的母亲争吵，争的是我的婚事。“真丢人，”她说，“真不害臊。你竟要嫁给一个这么危险的人。你父亲决不会容许的。”
“杨戬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不是个无赖，”我说，“我嫁给他算好福气了。我信任他，我可以拿性命交托给他。”
“你是在拿西海子民的性命交托给他，不是拿你自己的，”她说。
她脸色很苍白，浑身哆嗦，她背过身去，不看窗子，不看天空，不看镜子，也不看梳妆台上的漂亮摆设。
“西海抛弃你了，”她说着闭上了眼。她再也不开口，过了一会儿我还当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