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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在北海行省极为漫长，朗格厝是个冷峻的首府。垠山书院的长轩也以古朴的白墙灰瓦为盖，一扇扇窗棂上只雕刻着简单的山水图案。为艾达领路的少男自称王聪，他说垠山书院天井中的长方形水池只有在夏天才会涌流，其它时间都是一片巨大的冰块。原来王聪就是在朗格厝出生的，幼时曾在垠山书院念书，故地重游，难免感慨。
王聪九岁便通过上一届大选入了尾箕学宫，因此只比艾达大两岁，言谈举止却稳重得多，他说艾达有着这届大选以来最好的天赋。
艾达仍然感觉有点儿不真切，她连什么算好天赋也搞不明白。
王聪边说边带着艾达跨过雕花石柱搭起的戟门进入书院的后方：“等你到了上都入了学宫，自然会有老师为你解惑。但我可以在此提点你一二：尾箕学宫用阵法来检验参选者的资质。你大概也发觉了，名为“空”的阵法是最为不同的，它检验的是灵力，也称法力或神通，一旦踏入阵中，施阵者的灵力便会激发你的灵台，使灵力自你的体内涌出，那感觉可不太好受，对吧？”
艾达诧异地抬头看了王聪一眼，不太好受？她怎么觉得舒服极了呢？比在浪涛打来时游泳还要舒服，不，比起在大海中游泳，更像是潜入深海并瞥见了画本中才有的海底王宫……
“至于剩下的阵法，则是用来测试你和“土”、“水”、“火”和“风”这四大元素的亲近程度的，你灵气充沛，所以四大元素都回应了你，但是显然“水”最喜欢你，你要记住这一点，方便日后选择研习方向。”
艾达似懂非懂，的确，从小到大她都和水很合得来，可是，那个自云层中投来的视线让她害怕，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其他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两个人进入了学堂中，王聪自顾自继续讲道：“另外，你的灵台是被洛老师激发的，从此你的灵力中都会有老师的烙印。”
洛知秋姐姐的烙印，听上去很不坏。
但是，王聪说得越多艾达就越是疑惑，那个洛知秋姐姐看上去最多只比王聪大个两岁，怎么就能成为他的老师呢？
学堂内，王聪把象征着尾箕学宫的淡紫色外袍和一枚镶嵌有紫水晶的蝎子造型的银制戒指交到了艾达手上：“等九日后大选结束，你就要穿上这身学袍和我们一起去到上都。这枚戒指则是门生身份的象征，一般来说，到了学宫以后，你才会用到它。在朗格厝，我们只会用它来找寻你的位置，确保你平安无虞。”
王聪说完了，又问艾达：“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艾达其实有好多问题，但她拿不准该不该问，便没有及时开口。
机会一闪而逝，王聪把艾达一路送出了书院和街巷，并承诺晚些时候会去拜访护送她来朗格厝的长辈厄尔古。
走出书院，人群看艾达的眼神有崇拜、讨好甚至敬畏，离开了士兵把守的范围，人们仍然自动地为她让出一条道来。艾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成为学徒的那一刻起，她和这些人就已经全然不同了。
厄尔古在距离垠山书院一条街的街巷尽头等她，手上拿着艾达的公验，这样协助举行大选的士兵就知道他是艾达的长辈。他没能看见紫袍人陪着艾达出来，但是他瞧见了艾达手中的紫袍。
稽犁是从上一届大选开始物色孩童参选的，厄尔古也就带了两届孩子，孩子都是很好的孩子，厄尔古也对他们抱有同等的期待。但是艾达不太一样，她太想通过大选了。早晨送艾达参选以后，厄尔古就开始思考要怎么才能安慰落选的艾达，他想了很多，却见着艾达抱着上都学宫的紫袍走出街巷。
要知道，厄尔古原本已经做好了带十届孩子仍然颗粒无收的准备的。他心想：收获来得太快了，送孩童参选可能是稽犁大人做过的最成功的一笔买卖，一笔因为强运而成就的买卖。不仅如此，艾达之后，一定会有许许多多的商人效仿大人送边远地区的孩童参选，哪怕艾达还不是真正的术士，哪怕艾达无法成为真正的术士。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艾达已经不再是一个需要自己照看的普通孩子，他必须摆正自己的身份。
无论大脑中翻涌过怎样的惊涛骇浪，士兵领着艾达走到厄尔古面前的时候，厄尔古充满敬畏地后退一步，向艾达躬身问候：“艾达大人，恭喜您通过大选。”
艾达站在原地，有点儿不知所措。就在几天以前，厄尔古待她还如同对待一个普通的小辈，把她举在头顶让她观看通过大选的孩子，现在，他已经成为自己的从属，和自己保持距离，称呼自己为大人。
艾达说不清她喜不喜欢这份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