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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笙箫看着面前这双布满皱纹的手,熟稔的拿着小铲不停的翻转,以往她背着孩子的样子浮现在眼前,她嫁给一个四川人,一生就生了三个孩子。每一次怀孕,童笙箫都看得心疼,那娇弱的身躯,居然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童笙箫生活在单亲家庭,她的母亲总是跟她说,在生下她那一刻,她刚从母亲的肚子出来,童笙箫的父亲脸上还是带着窃喜的,但是童笙箫的大姑童艳在医院门口就说了句:
“大哥,你这辈子完了!”可是,在八个月前,童艳自己也生了个女儿,童笙箫的表姐邹虹。
之所以说完了,是因为童笙箫是个女孩,不是传宗接代的男孩。DNA重组出现了问题,却要算在一个新降生的生命上。
言语有时候看起来很简单,但是破坏力又极强,比如这句话,刻在童笙箫的生命里。
邹虹和童笙箫小时候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童笙箫和邹虹被童笙箫的爷爷奶奶一人抱着一个。这是两个破碎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后,各自奔向各自不同的人生。
老家重男轻女让童笙箫有些畏惧回家,迂腐,封建,落后。虽然是进入21世纪,有些人那可怕的思想还活在18世纪,晚清的覆灭并没有颠覆掉残余的思想,所以童笙箫很少回去,回去的理由无非就是老去的爷爷奶奶。可爷爷奶奶对她和弟弟童笙歌的还是不一样,犯了错,和弟弟打架,永远都是男性的童笙歌是对的。而吃东西,童笙歌永远吃到家里最好的。不管童笙歌犯错多大,永远都会得到爷爷奶奶的袒护,而童笙箫,打小告诉自己不要犯错误。
性别不同,面对未来的生活也迥然不同。从小童笙箫就必须无数次强调对自己说,作为人,要坚强,离开这个腐朽的村落,腐朽的故乡,成为童笙箫成长过程中必须完成的目标。
童笙箫的母亲刘若婷也是在那个充满重男轻女的年代里长大的孩子,家里条件并不好,有6个孩子,童笙箫的外公外婆是最贫困的农村人,除了种玉米与小麦,啥也不会。刘若婷读书成绩挺好的,但是家里实在太穷了,当她读到高中的时候,本可以考上一个好大学的她不得不在父亲的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里离开学校参加工作。
贫穷让刘若婷特别在意金钱的缺失,她每一分钱都拿捏得很稳,钱必须握在自己手里,可这点对于童笙箫的爸爸童斌身上行不通,因为童斌必须要扶持家里的兄妹,两人的生活不稳定,即使有了孩子,也只有无数的争吵,于是,短暂的两年后,育有一女一儿的童斌与刘若婷走向民政局。
离婚后,刘若婷随即离开了家乡,为了生活,远走他乡。
没有人为一个离异的女性遮风挡雨,刘若婷去城里睡了三天大街,终于找到一份手艺活的工作,做服装店的裁缝。婚姻没有成为刘若婷的保障,也没有让刘若婷生活变得更好,如果她拖着自己的孩子去上班,那她基本没有办法工作,也不知道未来什么样子。
于是她把刚两岁的童笙箫和六个月大的童笙歌留在了前夫童斌那里,而童斌为了工作,不得不把孩子背着回去给自己的爸妈,也就是童笙箫的爷爷奶奶。
单亲家庭的孩子,如童笙箫一般,对于安全感的缺失,一辈子也无法弥补。如她吃着的饼子想起门口这个女子。
能喊出来的难言,不是真的苦衷,而真正的沉默,是内心已经无言反抗。
外面突然下起大暴雨,童笙箫不得不关上窗,外面的灯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