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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恹恹颓靡的阳光下，昨夜雨后的清风徐徐拂过书堂外的树梢，摇晃着地面上斑驳的树荫摆动。
少年少女们坐在书堂之上，好奇的侧耳倾听着讲堂上那慵懒的先生讲述着。
“说到你们的付先生，还是得从镜山和镜山书使开始说起。”
徐剑心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四人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嘴角勾起一轮笑意，他总是一副懒散怠惰，我行我素的模样，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的心目中都无关紧要一般。
唯有在讲故事时，他的眼神中开始有了一丝焦距，像是透过这厚重的砖墙，看见了遥遥数万里之外那矗立于天地之间的山峦。
他幽幽开口，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镜山是世间最高的险峰，没有人知道那座山究竟有多高，并不是没有人攀登上过那座山巅，只是登山之人，从未再下过山。唯一能够从那座山上下来的人，叫做镜山书使。这些人是世间最无情无心的人，他们的行迹遍布大陆，行走于山下的人世间，看遍世界繁衍变幻，却从不插手其中，任天下大势潮涨潮落，天灾人祸，兵戈四起。”徐剑心说着，似乎觉得嘴唇有一些渴，于是站起身来，在姬凰星的座位上寻到了一杯凉透的茶盏，如同饮酒一般，仰头一饮而尽，然后露出了一丝促狭的笑容。“你们知道他们看到那些国破家亡，妻离子散，异族侵略时会做什么吗？”
众人摇头。
“镜山书使这个身份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份责任也是一道枷锁，一道锁住他们和我们的共同枷锁，每当一个地方的书使即将老去，镜山便会派出新的镜山书使下山，填补空缺。我要说的故事，来自于付先生的前任书使。”
徐剑心将茶盏放下，走到了书堂末尾的一张书桌上，那里从没有人坐过，本该落满灰尘的桌子却被人精心打扫得一尘不染。
徐剑心挪开书桌上摆放的笔架与砚台，露出了下面的一行小字，似乎在回忆过往的故事，又或者是在思念曾经这间书堂的里残留的点滴记忆。
“我曾经在这里读书，”他看向姬凰鸣和姬凰星，继续说，“那时候的书堂还很热闹，穆家一大帮子人整天只会围在你们两个的爹身旁，欺负一些家世不如他们的同学。那时候教书的先生，便是从镜山下来的书使，我们很尊敬他，那是一位知识渊博无比的老人，仿佛世间没有他不了解的知识，哪位老人最喜欢的学生是你们的姑姑，没错，那位病逝的破云将军。”
“那一年，鲛人攻破了一座边城，杀入阑州境地掠劫百姓，充作饵粮，破云将军奉命出征，击溃了入境的那支鲛人部族，不过鲛人离开时，却捣毁了边关的一座水坝，那座水坝下方，是一处还未来得及撤走的村落。”
故事并没有说完，可所有的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我们可以和异族奋战，捍卫阑州的土地和百姓，但那样的天灾人祸，无人可以抵御。”徐剑心停顿了一下，然后嗤笑了一声，他似乎想打喷嚏，因为他的鼻翼有些泛红。“其实我知道，当时在场的人里，有一位能够阻止这一切发生，只需要挥挥手，那座村子里的三百多人就会幸免于难，但是他没有出手。那位镜山书使只是在回去后，将当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就如同亲临现场一般，记在了他的书里。”
“这就是每一个镜山书使下山之后唯一的使命，将世间发生的一切，记在他们的书里。”
“之后，破云将军屠杀尽了那支鲛人部族，但却留下了一个活口。”徐剑心一边继续说着，一边开始伸手在半敞的邋遢衣物里寻找着什么。“那个鲛人与众不同，他无动于衷的看着我们杀光了所有入关的鲛人，可仅剩他一人时，却抬手之间便能让飞在空中的箭矢跌落，阑州的山川石木像是能够听从他的号令一样，阻拦士兵们的进攻。唯有破云将军勉强近得了他的身，但是依旧阻止不了他的离开。我们只从他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