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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掌柜继续说道：“于是二弟便说起此地往日的人事，宾先生问道：‘听说这里以前有一户姓碽的人家，耿英雄是否识得？’二弟道：‘倒是有一点印象，碽家当家的好像叫做碽齐，在上都城内做些玉石营生，不过自关先生他们攻克上都后，碽家的营生做不下去，便离开了这里，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宾先生又问道：‘碽齐有一个女儿碽氏，关先生攻上都之时，年方二八，生得十分俊俏，耿英雄可还记得？’二弟点点头，道：‘当年我虽然才六、七岁，对碽氏倒还记得，小时候常去碽家玩耍，曾经见到过她，端的生得十分美貌。’宾先生便笑着说：‘那便是了，在下以前听得一个传言，并不当真，如今听耿英雄这般说来，倒有几分为真。’”
“我二人便问是何传言，宾先生道：‘关先生攻下上都后，便派人去将那碽齐寻来。原来他二人乃是旧识，碽齐到中原买卖玉石时，曾经救过关先生性命，义军能攻下上都，碽齐多半也出了不少力，是以关先生十分感激这个救命恩人。如今义军要东进辽阳，关先生担心义军离开后，蒙古元人重新回到这里，于碽家那可大大不利，便想着将他们一家送回中原。彼时刘福通虽然占据汴梁，迎了小明王在此定都。但汴梁时时受元军袭扰，米粮又欠缺，并不安全。洪武皇帝当时攻了集庆路，改为应天府，占据江左、浙右之地，原是四面受敌之势，然而各方义军、元军互相牵制，谁也没有去攻打应天府，反而太平一些。关先生与洪武皇帝原也是旧识，说起来又都是小明王的部下，他便着人护送碽氏一家到应天府，并亲自修书一封，请求洪武皇帝好生照顾。嘿嘿，洪武皇帝倒是照顾得极好的，他见碽氏生得俊俏，便把他纳为妾室，与那碽家做了一家人。’”
“‘只是碽氏本是上都人氏，虽然是汉人，仍不免有人说她是蒙古元人，其时反元之势正盛，洪武皇帝为了少些事端，纳妾之事便没有声张。一年之后，碽氏为洪武皇帝生下一个儿子，却交由高皇后抚养，别人也只道此子是高皇后所出。七年后，洪武皇帝即将在应天称帝，此时，才给他的儿子们逐一取名，碽氏所生之子排行第四，取名为朱棣。’”
计灵应听到此处，大吃一惊，问道：“张老前辈的意思，当今圣上不是马皇后所生？”朱棣还在做燕王时，便下令旨宣称：“吾乃父皇太祖高皇帝亲子，后孝慈高皇后亲生，皇太子亲弟，忝居众王之长。”其时已是建文当政，朝中之人也未有他言，如今听闻朱棣并非嫡出，实在教人难以相信。
张掌柜道：“我们也这般相问宾先生，宾先生只是说：‘这些本是江湖传言，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楚，不过朱棣发起靖难时，单单要宣称他是高皇后所生，却也不免让人生疑。方才听耿英雄所言，碽氏其人形貌来历，大致无异，所以在下便说此传言有几分为真。’”
“我兄弟二人听宾先生这么一说，也有些半信半疑，宾先生继续说道：‘洪武皇帝称帝不久，便将碽氏册立为妃，很是喜欢。只是红颜薄命，十二年后碽妃便病薨，归去时，心中所念念不忘，便是回到故土。其时朱棣尚在京师，得悉碽妃的心愿。因此，在他就藩北平后，便带了碽妃的骨殖同去。’”
“我们便问：‘这皇妃的骨殖，岂是随便可以带走的？再说，碽妃病薨后，自然是葬在妃子的陵寝，总不能不下葬吧。’宾先生便叹道：‘虽然碽妃颇得皇帝喜欢，不过一时罢了。后宫嫔妃众多，太祖皇帝真正看重的，恐怕只有高皇后。这深宫中去了一个妃子，与死了一只阿猫阿狗，也没多大分别，既然去了，便不会当真管她。朱棣身为皇子，要使一点小小手段，带走碽妃的骨殖，也不是什么难事。后来，朱棣趁着出征漠北之时，便将其安葬到了砧子山，也算是遂了她的心愿。’”
计灵应“啊”了一声，道：“那宾先生所说，碽妃的陵寝莫非便是这里？”张掌柜点头道：“不错，正是我们旁边这座大墓。”计灵应不禁摇头，他虽见这座大墓甚为气派，但要说是碽妃之墓，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张掌柜道：“宾先生对这个传言也并不尽信，又说，朱棣自就藩北平后，但凡北进大漠，每次都要到砧子山去，从无例外，这一点却是无疑，至于是否便是去祭拜，倒也不好说。后来朱棣夺了皇帝宝座，北进大漠的时候便少了，只是在永乐八年的时候，北征过一次，返回的时候，驻跸开平，也到砧子山去了。只是朱棣每次前去，并不大张旗鼓，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