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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上的星盘在瞳孔中缓缓旋转，让苔丝想起园游会里悬挂着霓虹灯光的旋转木马，曾载着她向前起伏，转过一圈一圈，周围的同龄孩子朝她投来同样喜悦的目光。那时候，妈妈回过头提醒她坐好，可别掉下去。她搂住木马脖子，脸贴在那些制作粗糙的绒毛上，妈妈真是啰嗦，她怎么会掉下去呢？
她掉下去了。后来的事，她想不起来，就像心底的哽咽一时堵住喉咙。
“你醒了，苔丝。别乱动，我在试着替你治愈伤口。”
永动铠甲伸展出浮游状的的许多触手，在萨提的操控下发出几乎透明的柔光，在她小腿上细心游走。一束温和的光苗独自游走在她的肚脐，缝合那道在下水道里已经溃烂的伤口。萨提掀起黑色眼罩，露出专注而无奇的眸光，活像个初出茅庐的科学家，竟让她想到自己的父亲。
“这里是哪儿？我们死了吗？”
“不，我杀了智慧大师。他死了。”萨提扶起苔丝的肩膀，喂她吃下一粒朱丸，“塞壬说这东西对你有好处。感觉好些了吗？”
苔丝吞咽，虚弱地笑了笑，“还没那么快。”她注视着他，眼神显得很乏力，就像此刻的呼吸一样，“是的，我感觉好多了。”
萨提也跟着笑了，“我们在塞壬的眼睛里，她会救我们出去。”
“那个新的北境王吗？”
“是的。”萨提松开苔丝的肩膀，她再次躺下，背后仿佛触到一片柔软的草原。
“我相信你，萨提。”她的呼吸逐渐顺畅，“除了你，我已经没人可以相信了。”
“你爸妈呢？”萨提面露尴尬，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把头不自然的撇过一旁。光苗熄灭了，群星依旧围绕他低垂的脑袋在盘旋。
“只有三张船票。爸爸，邵阿姨，弟弟......”眼眶倏地红起来，苔丝强作笑颜并哽咽着，“除了你，我没人可以相信，萨提。没人。”
她的牙齿颤抖得厉害。她抓紧对方那只手，‘船票’让萨提想起妹妹，他沦陷在自己的噩梦中。萨提忍住了泪水，它们最终搁浅在眼眶边缘，按照父亲的说法，他是个男子汉了。
趁一阵微风习习，萨提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就像上次那样，我揍了那个混蛋，今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还是会揍他，就算那个混蛋的老爸是校长，我还是会替你揍他，因为你是我的朋——”
天地间猛烈震荡，远处的山峦正朝向更远处扭曲，回溯，广阔平原呈现出流波状态，如同流逝的湖水淌过脚踝，将大地卷走，仿佛汇入尽头目不可及的大海却在耳边传来隐隐的涛声。平原卷涌，群星因湮灭而渐渐模糊，随之分崩瓦解，星穹碎片于夜空深谷中浓缩成一个唯独闪烁的奇点，此刻若不是宇宙初开，便是万象堕入永寂。奇点彻底消失一刹那间，松散的黑暗变得无比浓郁。苔丝吻向萨提。就差一点。
海妖的瞳孔绽放赤光，将二人从中释放，光芒捅破地壳如同直插天际的权杖。他们在持续坠落，目睹底部那颗狂暴跳动的心脏正逐渐裂开，崩溃出燥热。爆炸而产生的火焰灼烧着千秘之城的核心，将通往地表的深渊乍亮，火焰升腾，卷起浓灰扑向萨提和苔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