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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不由得想起,他从京都出发,受命北上潜伏的那日。
那一夜,天黑的可怕,他没瞧见星星。
穹窿之上,仿佛挂着天公织就的一张大网,直直的笼在京都上空,透不进半点儿光亮。
那可怖的黑,叫人看了,心底发慌。
甫一对视上,只觉得黑暗深处伺伏着一只巨大的野兽,正张着大口,等候着猎物将近,便要将自己狠狠地吃了进去。
那是言冰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隐约的不安。
可是为何现在,这初晨光芒之下,染红了的大半边天,竟也叫他无端的生出一种恐惧出来?
赤金色的朝霞,恍若一只九天凤凰,翅翼之下的流光溢彩,随着云隐云现,散在人间。
然后它又迅疾地将这九州大地,恣意畅快的染了个通红。
那是比漫漫黑夜更叫人不得心安的猩色。
也不知范闲现在怎样了?
言冰云不由得担心。
………………
自三日前在上京城郊遇刺以来,他同范闲合计,兵分两路,一队按照原定路线向南返回,与前来支援的铁骑汇合,一队向西,经山间林地,由沧神河南渡至沧州府回京。
范闲那队,因有众多随行朝臣,且大多是一辈子都没怎么摸过兵刃的文臣,故而需要更多的暗卫保护。
虽如此,因得他们一行目标更大,反而分散了沈重的大半兵力,给足了他另择山路南下回庆的时间。
只是没想到,出发不过小半天,就已然有沈重的手下追了上来。
一开始只是三两个,杀了也便杀了。
可是越到后来,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只是沈重从未露面。
这么想想,兴许是一向机灵的范闲使了巧计拖住了沈重,否则,以他对自己的入骨之恨,又怎的不会亲自前来了结他的小命。
范闲……
平安就好。
至少不会叫她,彻彻底底的怨恨自己一辈子。
他知道,那是她打小就看得极其重要的人,心心念念了数十年,险些被自己毁掉,好不容易才换回来的骨肉团聚。
他又怎会舍得,以范闲的命为代价,有朝一日苟活于世,叫她看了心烦神伤。
那样的自己,也不配去爱。
灵台一阵恍惚,须臾间,他似乎又瞧见了她。
那个身着青色叠花长裙的小小姑娘,正一如初见那日,立在喧嚣的人群深处。
仿佛周围的一切争执喧扰都与她无关一样,就那样安静地立在一侧,下巴微微抬起,细细寻思着什么。
那小小的脸颊上正晕着一旁店家悬挂着的红灯笼的光,暖暖的,叫人看了也是不由得心生荡漾。
她浅浅的笑着,然后就那样直直地望着他。
“你是何人?”她弱弱开口,“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是的。
是见过的。
只是在哪儿见过呢?
他却从未想过。
今日之后,是生是死,已经摆好在他眼前,他无从选择。
葬身沧河,抑或是死于沈重刀下,于他而言并无太大区别。
那生呢?
假若他真得神明护佑,摆脱前来索命的追兵,也侥幸没能葬身那条,自古以来吃人无数的神河河底,真的经由沧州南下回到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