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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单剩下这么一块,盏檐阙口,天生残次的青色灯盏,弃之不用,丢置蒙尘,无人问津。
那便是她的第一世。
后来的年岁,大多时间里,她都是随着其他不受待见的残次品,辗转各宫,出宫,官宦府邸,期间,也有不少卖相尚好的供品器具被各家家主看中,打点着银子买了下来,走的越久,箱子里的空间越大。
她过得,也越发舒坦。
舒坦的日子倒也没过多久,载着她的马车停在了京郊的禅寺之外时,箱子里已经所剩无几,她睁眼望了一望,都是些同她一样,残次下等,不受人待见的物件。
被寺里的小师傅抬着进门的时候,她便知道,此地,是她最后的归所了。
一切恍若又回到了在无度山巅的那些日子,寂寞,却也闲适自在。
她照例守着那份久违的孤独,安安静静的尘封在一处黑不见底的世界里,又是孤零零的过了数十载,再见光亮时,第一见到的,便是那个叫言冰云的人。
彼时的他,还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孩童,不顾身后众人反对,拂去经年尘埃,轻轻柔柔的将她从黑暗深处取出,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开口。
他说:“明灯蒙尘,犹如名琴藏世,着实可惜。”
他又说:“今日得见,也算与我有缘,这便收下了。”
她又陪着他,将他视作恩人一般,小心翼翼地供着光亮,伴他躬省夜读到天明。
他也练剑,也如同那顾家公子一般,胸怀天下,气吐山河,少年壮志意难休。
他将自己比作微弱尘雾,荧烛末光,以求所尽微薄之力,渺小之身,盼得大庆长安,百姓康乐。
可她心里从未觉得,他是一个渺小的,微弱的形象。
他生而为光,普照大庆的那道光。
盛大,绚丽,却也悲壮,徒劳。
尽其所能地绽放自己,以一己之力,拂去暗夜阴霾,驱走尘世不公。
那年修习结束,他走的时候没有带上自己,她便又在那方狭小阴暗的空间里等,不知疲倦的等。
直到那年,遇到五岁的“自己”。
这一世,也算有始有终。
………………
耳边是翠鸟嘤鸣,灵台也从混沌中点点抽离,虽还不至清明,若若这厢倒也有了些许大梦将醒的意味。
再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还未大亮,仆婢们正睡得酣熟,若若下床点了灯,复又披了件外裳,腰腹以下裹着被子坐回了榻上。
还是不够亮。
她靠在床头撑着小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桌上,那几缕在细风里妖娆起舞的青色灯火,思绪又是猛地一下被拉回往日。
许是那个梦的缘故,现下这般光景,比之昨日面对故人时的绝决意,竟然又使她想起了那盏经她手,早就摔了个干脆的青灯。
还有那个,勾惹她身,托她还情的青灯孤魂。
那一年,它哀求她:“我本无意落人间,万千繁华,红尘俗物,皆抵不过一个他。”
“两世痴缠,托付尔身,忘卿,了却吾愿,也不枉,红尘浊世走着一遭。”
思及至此,她沉思了一会儿。
脸上瞧不清神色,眼底却是无端平静。
良久,她又圈出臂弯,伏膝埋头,轻叹着开口。
“本是你二人万般痴缠的前世今生,偏得叫我梦到,又偏得惹上我掺杂其中,是何道理?”